比奇洛在车间里走来走去,身上是他常穿的花衬衫,脚上的白色运动鞋一尘不染。即使是为他工作多年的老员工也尊敬地称他为“比奇洛先生”,这里的人们总是对他报以微笑的问候或友善地开个小玩笑。他对每一个环节都事必躬亲,仔细观察工人的工作,并在所有工程师的设计上签字。他喜欢亲手掂量每一个精密部件的重量,然后侧耳倾听它们被严丝合缝地组装起来时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他行事低调甚至有些偏激的风格也影响到了其他方面,比如他从来不用电子邮件。“电子邮件,”他说,“是一种过于随便的方式,根本不像回事。”因此他更愿意打电话或者通过传真和书信与他人联系。去年夏天,他们开会讨论是否需要到加州的喷气推进实验室进行震动试验,空洞的讨论让比奇洛感到厌烦,于是干脆将所有的与会者带到了机场,然后大家一起登上他的私人喷气机。他们直接飞到了加州的喷气推进实验室,进行第一手的评估,吃午餐,然后飞回北拉斯维加斯的工厂里继续开会。
还有一次是关于一个U形夹。在一次设计会议上,工程师埃德温·拉迪萨伯、杰伊·英厄姆和项目经理布莱恩·艾肯在锁定约束层纤维带的零件尺寸问题上与施奈德和来访的航空航天局工程师之间发生了矛盾。约束层是“鹦鹉螺”3层织物外壳中最重要的一层。外壳最里面的一层是塑料制成的空气囊,用来保证舱内的空气不会跑出去,而最重要的是它外面的约束层必须能够约束住空气囊的外形并保障它不会爆炸。约束层是由相互交织成网状的高强度纤维带构成的,这些纤维带需要固定到模块舱两端的隔舱上,这就需要用到前面提到的U形夹和卷筒。
卷筒的直径应该是3.17毫米、还是为了增强安全性加大到4.76毫米,在这个问题上拉迪萨伯、施耐德和其他人始终无法取得一致。最后,争论再次让比奇洛忍无可忍了,他的专利代理人弗兰克林·E吉布斯后来回忆说:“屋子里坐满了工程师,每个人都在为具体尺寸争论不休,这时罗伯特只说了句,‘都停下。先造出来,让我们看看它到底怎么样。’”比奇洛把制造主任从车间里叫了上来,然后给他下达了命令:“两种规格都造出来。午饭以后每种给我拿出一打。”再开会的时候,每种各12个闪闪发光的卷筒放在桌面上等待评估。结果呢?更安全的4.76毫米方案胜出。
那天,比奇洛一直跟着拉迪萨伯和两名助手一起在车间的组装区安装引起争议的纤维带。拉迪萨伯是个健谈的菲律宾人,“9·11事件”后被波音公司解雇来到这里。他笑着评价比奇洛的行事风格说:“这才是老板的做派!”比奇洛和他站在一个充气膨胀后的1∶4比例模块模型旁边,上面交叉的约束层纤维带像动物标本上的肌肉组织一样一根根紧绷在上面。在拉迪萨伯找出几根较松的纤维带、将它们用U形夹拴紧到模块两侧的隔舱上并将纤维带在模块表面铺平的整个过程中,比奇洛都在一边认真地观看。“约束层纤维带就该是这个样子。”拉迪萨伯向比奇洛解释道。与原先的设计相比,带子被拉开了几厘米,分布得更宽松了些。
这看上去像个不起眼的细节,但对于约束层上的这些带子来说,这个微小的差别至关重要,特别是这些带子还要穿过或绕过舱壁上的铝制窗框。在今年11月即将由SpcaeX的火箭发射升空的1∶3比例实验模块上,这个问题尤其是个挑战。1∶3比例模块上没有留出窗子的空间,所以窗子的安装程序问题是拉迪萨伯和他的同事需要向前TransHab项目工程师请教的几个问题之一。
如何在发射前将微流星体和轨道垃圾防护盾(MMOD)折叠起来,并在升空后将其打开是另一个问题。防护盾由5层碳纤维复合材料构成,每层之间还填充着泡沫缓冲材料,它是“鹦鹉螺”外壳上最外面的一层。在施奈德他们最初设计的TransHab中,防护盾的防护作用应该强于7.62厘米厚的铝材,而比奇洛的防护盾在地面试验中显示出,它能有效经受住以6.4千米/秒的速度射来的约16毫米直径铝制弹丸的冲击—这个速度比步枪子弹还要快上好几倍,目前还没有任何航天器能达到这样的强度,这也是“鹦鹉螺”的预期使用寿命在15年以上的一个原因。但是,如何将防护盾折叠成发射需要的尺寸是个令人头疼的工程学难题。“对于这块坚固厚实的材料来说,这实在是个挑战。”拉迪萨伯说。
拉迪萨伯坦率地说,他和他的同事们很可能无法赶在2015年比奇洛投入的5亿美元用完之前,解决这个和今后还会接连不断地出现的各种各样的难题。估计整个计划的成功机率差不多是60%。“这个项目是史无前例的。”他说,“这是个问题,因为我们无法预见任何事情,就像当年747首次问世时一样。”而施奈德对“鹦鹉螺”能在2010年之前如期进入轨道深信不疑,这种信心很大程度上来自比奇洛。他将比奇洛与其他同样拥有航天梦想的拉斯维加斯大亨做过比较,结论是:“比奇洛给人的感觉像是霍华德·休斯再世。他不只是个生意人,还乐于亲历亲为地跟我们一起完成所有的工作。”
不久前刚被好莱坞搬上银幕(电影《飞行大亨》)的霍华德·休斯是个狂热的飞行家,他曾经执着地建造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木制水上飞机Spruce Goose,但这架创纪录的大飞机仅在1947年试飞过一次后就被永远地送进了博物馆。那么,比奇洛的太空站会不会遭到与Spruce Goose同样的命运呢?休斯是个喜欢一意孤行的狂人,他当年的发迹靠的是继承来的天降横财,而比奇洛则是完全依靠自己白手起家,这是他们之间一个最重要的差别。从建造第一座公寓楼时开始,比奇洛就摸索出了一条明确、系统的发展规则:雇用最好的工程师和工人,使用最好的材料,严格控制成本和工程进度。“他们制造和试验时所采用的方法都是最脚踏实地的,” 泰伯·麦卡勒姆对比奇洛航空公司评价说。1991年麦卡勒姆曾与其他7个人一起进入完全封闭的“生物圈2号”,并在里面自给自足地生活了两年,现在他正领导着一家叫做Paragon Space Development的公司,该公司是美国航空行天局的项目承包商之一。“他们的行事方式与伯特·鲁坦和‘太空船1号’项目很像,”他说,“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这种方式有多么成功。”比奇洛的方式也许有些偏激,他补充说,但“非常稳妥,就像鲁坦的一样。”
比奇洛的项目的另一个支持者、乔治·华盛顿大学空间政策学院的负责人约翰M·洛格斯登认为,比奇洛与美国航空航天局之间的密切合作也是取得成功的一个重要保障,“我不怀疑这些基础技术能很好的工作。现在的问题是有没有一个可靠的运输系统将人员和设备发射到轨道上。”
在2003年“哥伦比亚号”坠毁及美国所有的航天飞机停飞之前,比奇洛一直在与俄罗斯方面接触,希望能够使用3人座的“联盟号”飞船为其太空站服务。但在灾难发生以后,美国航空航天局也瞄上了“联盟号”,在“联盟号”使用权的竞争中,比奇洛显然不占优势。
X奖的成功指明了另一个潜在的解决方案。比奇洛决定干脆自己发起一场竞争,设立“美国空间奖”,悬赏5000万美元给第一个能将5名乘客送到轨道上、并能与比奇洛的太空站对接的私人航天器(参见55页)。奖项的最后截止期限是2010年1月10日,那是比奇洛计划中太空酒店开张的日子。
轨道旅行的前景看上去一片大好。已经有两名太空游客为在国际太空站上度过一周的假期各支付了2000万美元的费用。相比之下,比奇洛标出的790万美元的票价简直太优惠了。承办上面提到的2000万美元旅行的老板艾里克·安德森说,以这样的价格,比奇洛一年至少能够得到20~30位客户。而比奇洛看得更远,他的太空站还将对任何感兴趣的商业企业,比如医药及其他制造商开放,太空站的微重力环境能帮助这些厂商显著提高生产和研究的效率;此外,科研人员和那些想拍摄电影、电视节目和广告的好莱坞制片商也会对它感兴趣的。
尽管如此,比奇洛也清醒地认识到这场5亿美元的豪赌很可能血本无归。不过,“常言说得好,”他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没有超人的勇气,你就永远不可能取得成功。”而且,“我认为我们所从事的工作恰恰体现了一种精神:成败皆英雄。”这种想法正是支持比奇洛的原动力。他的专利代理人吉布斯说:“他认为美国应该在这方面保持领先。而且面对这样影响深远但投入巨大的项目,理应给予私人企业更多的支持。”
“美国的理想在哪里?”比奇洛问道,“你向50个或者500个人提出这样的问题:‘今天的美国理想在哪里?’他们会给你怎样的回答呢?赢得伊拉克战争?这绝不可能成为每个年轻人脑子里的梦想。真正的理想应该是那种无时无刻都萦绕在你心头,支持你为之奋斗终生的东西。我认为我目前所做的正是这样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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