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走到他的面前问道:"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66.校长万料不到秦天仰居然问出这种话来,愣了一下才喃喃地重复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秦天仰道:"你说你最大的愿望不过是留在这里,留在这个人世上,可以享受阳光空气,所以为了这个你不惜杀人,不惜设下死灵诅咒封条。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阳光和空气的你,也是可以存在下去的。阳光和空气不是你存在的必要条件。相反,你还要经常提心吊胆地担心人家会将你的身份揭穿。知道么?你在追求一个对你一点也不重要你也无法得到的美丽的 试 泡。所以,你的最大的愿望并不是留在这个世上。上天对?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死命要存在是发怒的,任何违背天命的东西都要受到惩罚的代价。照我的说法,你最大的愿望应该是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成为真正的人?"校长一直坚定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迷茫,秦天仰点点头道:"没错,人才会需要阳光和空气,人存在这个世上才不会被别人鄙弃。你曾经是人,但是你后来失去了这个身份。那么,为什么不再次成为人呢?上天给予每个人选择的平等机会。何苦要继续痛苦地存在这个世上呢?"
校长道:"那我怎么才能成为人呢?"秦天仰道:"轮回呀,死了就经过奈何喝过孟婆汤然后前往轮回再度成人,这是每个鬼的必经阶段。我知道你的顾忌,你是对你的死太不甘心了,你对阳光空气还有外面的世界有着太执着的眷恋,你太怕失去它们,你太怕下了鬼界就丧失了再度上来的机会对吗?有时候太过执着反而是一种恐怖的怨念,阻挠你的幸福的实现。所以,听我的话,下去轮回吧。不久过后,你就会是一个真正的人了。"
"师兄!"金琴还以为秦天仰准备把校长打得魂消魄散,正准备劝他慈悲点,谁料到秦天仰竟讲出这一番话来,跟刚才的表情判若两人,似乎想不追究任何责任反过来帮助校长超度轮回,急得她赶紧叫道:"师兄这样处置不妥。虽然他也有可怜之处,但是你这样什么都不做就把他放回去了冥界岂肯善罢甘休?虽然他杀死灵姐姐是情非得已,但是多出来的楼梯呢?还有小礼堂爆炸呢?那里死了多少人啊?!对了,还有警长的死啊。你难道就因为对校长的同情而对这些生命弃之不顾?"
金琴越说越气愤,突然"啊"的一声,发现经过秦天仰点化后大彻大悟的校长已经渐渐化为轻烟逝去,"不能让他离开!"金琴紧急咬破中指,血点飞溅而去:"轮回扭转,冥界无常,听我指令,速……"
秦天仰蓦地一把攥住她洁白的手腕:"让他走!多出来的楼梯和小礼堂爆炸还有警长的死都与他无关。那是两大结界相碰的结果。他好不容易悟破轮回的道理,再不走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挽救一个冤魂跟挽救一条生命一样,都是胜造七级浮屠的。在我佛眼中,鬼和人一样,都是具有生命的灵物,不过是生命存在的形式不同而已。"
金琴惊愕地看着他:"师兄……"秦天仰苦笑道:"没感觉出来吧,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变得这么快,仇恨我已经可以放下了,或许真的跟那些先人说的一样,环境是可以逼人改变很多,甚至做不回他自己,逃难,我想那是法术界弟子中我唯一享有的殊荣吧。"
金琴挣脱手腕道:"这与仇恨无关吧。你说多出来的楼梯上的人不是他杀的?那是谁杀的?难道是死灵姐姐?"秦天仰道:"我跟你说过是两大结界相碰的结果。还记得校长说过那个巫师的事吗?他在地下室布下了天师符的结界,但是死灵姐姐巧妙地利用镜子反射的功能又把楼梯给反射出去了,能够突破结界的束缚自由自在地穿梭就只有光了。人的身体又是可以把光带回来的。
这样,当登上多出来的楼梯的人登上尽头的时候,两大结界就通过人身体上的光碰撞在一起。死灵姐姐的结界无法打破天师符的结界,而天师符的结界也没想着打破死灵姐姐的结界,这样两个结界互相起冲突的结果就只能是发生周围时空的剧烈扭曲,从而撕裂人的身体死亡。那种情形,就跟梁菀的那次死亡一模一样。"
"梁菀""那次死亡"?金琴不禁全身一震,这么多天来,她和师父绝口不提这件事,第一次听秦天仰说起"梁菀"两个字,是不是代表他心中的那份情终于可以放得下了?还有"那次死亡"又是怎么回事?
"铮"的一声把金琴唬了一跳,回过头只见秦天仰道:"严路承的仇终于到了可以血刃的一天了!"金琴道:"你不是说多出来的楼梯是两大结界相碰的结果吗?那么是谁也不能怪的了。既然如此,严路承的死又有什么仇人在呢?倒是警长,明明死的时候是跟死灵姐姐的情形完全相同的。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说不是校长杀的。"
秦天仰道:"严路承不是被多出来的楼梯杀死的。警长是被另外的凶手用相似的手法杀死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误导我想到校长身上去。"金琴惊问道:"你怎么做出这些推断的?"秦天仰道:"从严路磬的讲述中发现的。多出来的楼梯是一个反射过来的特殊的结界,在楼梯上,我亲自感觉到了来自地底下可怕的吸引力,能扰乱你的神经让你不由自主进发,死死拖曳住你的脚步不让你有自主的能力。
在多出来的楼梯上,人是不能退后的,只能向前,也就是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利。所以我们看得到,凡是踏上多出来的楼梯的人,没有一个是回得来的,就算是严路磬,也只能勉强而且还是满脸是血地滚下来。而严路承居然能够坦然自若地从楼梯上走回来,张着手跟我说了那么一大堆警告的废话,这不很值得怀疑么?
照理说,被楼梯害死的灵应该是被禁锢在地下室里的,严路承是不可能跑出来。这就是在提醒我,严路承虽然是死灵,但绝不是被楼梯杀死的死灵,而是被另外的凶手做掉的死灵!那一番话不过是他操纵严路承的尸体给我演的一场戏,想让我迷惑在多出来的楼梯上而无暇顾及他的真实身份而已!"
67."难道是……"经过秦天仰这一连串的提醒,金琴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悟,"这个答案我猜大家已经想到了吧,那个凶手就是她。" 说着,秦天仰已经缓缓转过身来,对着院门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好久不见了,梁菀。"
立刻地,从院子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笑声。一个俏生生的人影在金琴眼前一花,已如九天仙女一般从天而降,在她面前立定,巧笑倩兮,美人如玉,直看得金琴也不由呆了,半晌才讷讷道:"你就是……梁菀?"
梁菀微微一笑,眼波流转,望向还温和地笑着对着他的秦天仰,道:"好久不见了,秦天仰。"看她那通身的气质,竟完全不象她当日那般小家碧玉,而恍如蕙质兰心的大家闺秀,怪不得秦天仰会对她念念不忘。然而当日在梁家所见墓碑究竟是真是假,她究竟是人是鬼?
金琴警惕地退后了两步道:"你……你是不是人间界的?"梁菀还未来得及答话,秦天仰已接道:"既不是人间界也不是鬼界的,它是一个异类,是一个怪物。"梁菀似乎有点惊异,回过头来朝秦天仰扮了个鬼脸道:"你这个笨蛋,我知道凭你的智商,必定不是在我还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猜出的。那应该是去过什么地方才知道的吧?"
秦天仰颌首道:"是去了你家之后。""我家?" 菀眉头一皱,蓦地,一道黑色的身影掠过她的脑海,梁菀立刻明白了什么,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了,那只老黑猫,我看它有点灵性,才放过它,谁知道它居然恩将仇报。"秦天仰紧接着道:"那么你能告诉我你的故事了吗?"
梁菀不置可否地"恩"了一声笑道:"你说我不是人间界也不是鬼界的,那你说我是什么怪物呢?"秦天仰平静道:"一个连你自己也不知道的怪物吧。我知道你的父母曾经去过一座西北的山中,而那山中,据说隐藏着为了逃避灾乱而定居的女巫的后代。女巫虽然是从西方传来,与我们法术界没什么交道打,可是我们这里也有关于她们的详细记录。承载着上古时代天神赐予的使命,召唤鬼神,布下诅咒,从而使大地的人们无一不恭恭敬敬俯伏在他们所景仰的神灵脚下,不能违抗,不能背叛,否则便要以血偿,对吗?"
梁菀只是笑着不说话,最后拍手笑道:"全对了,加分。"秦天仰微微一笑道:但是后面的我就猜不出了。"
金琴恐惧地后退了两步,惊异地望着这两个相对着微笑的人,本来是生死悬于一线的决战,那里面蕴涵着警长和严路承的血迹斑斑,本来是痛彻心骨的相见,那里面牵连着往日共同玩笑的回忆,谁料到,竟是这般的如昔的笑容,周围的空气里突然浸透了一种深深的诡异。究竟是谁在不对劲?还是,两个都不对劲,对劲的只有她一个人?
菀踮起脚跟,用脚划着下面的沙子,俏皮地对秦天仰道:"后来的你猜不出,但是你不是没猜,对吗?先说你猜出来的是什么?我再告诉你对不对?"秦天仰象是一个宠爱妻子的丈夫笑着道:"好好,我先说,我先说,你听听哪里不对?"
两个都不对劲!一刹那,金琴确定了答案,同时心里象是被什么堵塞住了一样,泪水"唰"地涌了出来,很难受很难受的感觉,她什么也没来得及分辨,只觉得脚一软,已然"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痛到她想放声大哭,可是她没有。
秦天仰柔柔的声音在一点一点地渗透进空气中:"你父母进去打鸟的时候,一定是破坏了某座神圣的祭祀物品,引发了女巫的愤怒,他们强迫着让你父母订下所谓的血的契约,用你们的生命来交换,你的父母誓死不从,于是她们用巫术霸占了你的身体,镇压了你的灵魂,并利用你的身体害死了你的一家,对不对?"
梁菀脸上没有任何的讶异,也没有任何的悲凉,只是还是保持着那一贯调皮的笑容,歪着头,只看着秦天仰不动:"如果真是那样,你该怎么做呢,秦天仰?""如果是那样的话,"秦天仰温柔地道,从背后慢慢地抽出了宝剑,难道他要杀梁菀?金琴心猛地揪紧了。
只听"咔嚓"一声,金琴痛苦地大叫一声,最终忍不住掩脸放声大哭,但是没有任何人理睬她,两个人依然对望着,梁菀的脸惨白如金纸,徐徐说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血"汩汩"地流着,瞬间便汇成了一条小溪,秦天仰丢掉右手的宝剑,从容地拾起地下的左臂,递给梁菀道:"拿着罢,血的契约,要的是一个人的命,但是据我所知,法术界和女巫界当初是订立过一个约定,如果非要以法术界中人的性命来履行血的契约,那么可以以一条手臂代替。拿去吧,解开血的契约吧,放梁菀出来吧。我不报仇,我放你走。从此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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