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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毒(一)

    发布时间:2005/5/12 13:28:18 阅读:

     他看见了什么?

    病毒(七)
    一月五日

      我去找叶萧。
      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叶萧了,他和我是远房的亲戚,我现在都没搞清楚我们这个大家族里名目繁多的亲属称呼,所以我还是习惯直呼他的名字。他是知青子女,小时候寄居在我家里,一块儿玩大的,后来他上了北京的公安大学,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只偶尔通通电话罢了,据说这是因为他受到了某些特殊的技术训练,所以学习期间是与外界隔离的。昨天我见到了妈妈,她告诉我叶萧已经在几个月前回到了上海,在市公安局信息中心工作。
      他现在和我一样,一个人居住,他租的房子不大,但很舒适,房间里最显目的就是一台电脑。他身体瘦长,浓浓的眉毛,眼神咄咄逼人。但现在他有些局促不安,给我倒了些茶叶,我很奇怪,他是知道我从不喝茶叶水的。
      是的,叶萧的确变了许多,他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一点都不象小时候的他了,那时候他非常好动,总是做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常常在半夜里装鬼吓唬别人。
      “你怎么了?”我轻轻地问他。
      “没怎么,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
      于是,我把最近我遭遇的所有的怪事全说给了他听。他紧锁起了眉头,然后轻描淡写地说:“没事的,你别管了,忘了这些事吧。”
      “不,我无法忘掉,我的精神快承受不住了。”
      “真的想知道的更多?”叶萧问我。
      “求你了。我们从小一块儿玩大的,我从没求过你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轻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了张软盘,塞进了他的电脑:“算是我违反纪律了。”他打开了A盘里的文件,出现了一排文字和图片——
      周子文,男,20岁,大学生,12月5日,在寝室内用碎玻璃割破咽喉自杀身亡。
      杨豪,男,28岁,自由撰稿人,12月9日,在家里跳楼自杀身亡。
      尤欣心,女,24岁,网站编辑,12月13日,在公司厕所中服毒自杀身亡。
      张可燃,男,17岁,高中生,12月17日,在家中割腕自杀身亡。
      林树,男,22岁,待业,12月20日,在家中跳楼自杀身亡。
      陆白,男,28岁,公司职员,12月24日,在浦东滨江大道跳黄浦江自杀身亡。
      钱晓晴,女,21岁,大学生,12月28日,在学校教室中上吊自杀,被及时发现后抢救回来,但精神已经错乱,神智不清,现在精神病院治疗。
      丁虎,男,40岁,外企主管,1月1日,跳下地铁站台,被进站的地铁列车轧死。
      汪洋海,男,30岁,国企职员,1月3日,独自在家故意打开煤气开关,煤气中毒身亡。
      每个人的旁边附着一张死后的照片,有的惨不忍睹,还有的却十分安详。当我看到林树和陆白的照片的时候,心中涌起了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今天下午我刚刚编辑好这些资料,已经上传给公安部了。这是最近一个季度以来,全市所有动机不明的自杀事件。”叶萧的语气却相当镇定。
      “动机不明的自杀事件?”
      “是的,所有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自杀的理由。自杀者,通常情况下是失恋、失业、家庭矛盾、学习压力、工作压力,或者经济上遭受了重大损失,比如股市里输光了家产等等。再一种极端就是畏罪自杀,总之是他们自以为已经活不下去了,死亡是最好的解脱。但是,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奇怪的自杀事件恰恰与之相反,他们的生活一切正常,有的人还活得有滋有味,死者的亲友也说不清他们为什么要自杀。而且时间非常集中,短短一个月,就有9人自杀了,这还不包括的确事出有因的自杀者,或者那些所谓的“原因”也不过只是他人的猜测。在过去的一年前,本市几乎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按这种趋势发展,很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自杀。”
      “你认为这些自杀事件有内在联系吗?”
      “非常有可能,但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证实。据可靠的消息,最近几周,其他省市也有此类事件发生。”
      “天哪,全国性的。那国外呢?”我立刻联想了出去。
      “暂时还没有报道。”
      “那么警方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线索吗?对了,不是有个女大学生没死吗,她那儿能问出什么?”
      “没有线索,女大学生被救活以后,完全疯了,什么人都不认,非常严重的精神失常,精神病院的医生用尽了各种方法依然束手无策。”
      “简直是匪疑所思。”
      “虽然死者相互间都不认识,包括你的同学和同事,但据我们调查,他们生前都有一个特点——他们全都是网民。”
      “真的吗?” 我有些震惊。
      “你可以注意到,他们的自杀,就象得了传染病一样,接二连三地,是那么相似,却什么原因都查不出。在生物界,这种传染病来源于细菌和病毒,我个人猜测,也许存在一种病毒,使人自杀的病毒。”叶萧说到“病毒”二字就加重了语气。
      我有些懵了,难道真有这么可怕。我盯着电脑屏幕,那些死者的脸正对着我,我真的害怕了,我害怕从这里面看到我自己。我又看了看叶萧,然后自言自语地念起了“病毒”。
      病毒?


    病毒(八)
    一月六日
      今天我正好休息,电话铃突然响了,搅了我难得的一个懒觉。我拎起了听筒,却听不到声音,过了大约十几秒,电话那头出现了呼气的声音,越来越响,就象蛇在吐着舌头的感觉,我越往那方面想象我就越毛骨悚然。难道是——还好,那头突然开始说话了,终止了我那无边无际的可怕想象。
      “喂,你好,我是心理诊所的莫医生。”
      莫医生,我睡得迷迷糊糊地,刚才又被他一吓,停顿了许久才想起了那个所谓的心理医生。
      “哦,原来是你,刚才怎么回事,那种怪声音?”我希望他回答电话有毛病。
      “对不起,吓着你了,那个嘛,也没什么,我是在考验你的意志。”他说的声音有些抖,也许在笑话我呢,或许根本就是一个恶作剧,真讨厌。
      “拜托你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打电话给我什么事?”
      “按照我给你定的治疗计划,你今天早上应该来诊所接受治疗了。”
      “你给我定的治疗计划?我可没有说我要继续治疗,更没说定什么计划。”
      “但我知道你需要治疗,我不骗你,你真的非常需要,否则的话你会很危险的,你明白我说的意思。而且现在我不收你钱,等我认为你治疗成功以后再结帐。”
      “到时候就斩我一刀,是不是?”其实我说话是很少这么冲的,但我实在有些气愤了,他凭什么说我一定有病。我刚想说拒绝的话,电话那头的他却抢先说话了:“其实,是ROSE提醒我要给你打电话的,不然我还真有些忘了。”
      ROSE,我的脑海里迅速出现了那张脸,ROSE——我轻轻地念着。
      “你说什么?”
      该死,让他听见了。
      “对不起,我是说,我马上就来。”
      “那好,我等着你,再见。”他挂上了电话。那头的“嘟嘟嘟”的声音让我完全清醒了过来。我看了看钟,天哪,七点钟还没到,莫医生不会有什么工作狂吧。
      我费劲地爬了起来,磨磨蹭蹭地到了8点才出门。半小时以后,我到了诊所,进门又看见了那个叫ROSE的女孩。
      “早上好。”她向我打着招呼。
      “早上好。”我低着头回答,却不敢多看她,好象欠着她什么似的。
      “非常不巧,刚才已经有几位来治疗了,你是不是在这里等一会儿。”
      “哦。”我的木讷让我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在她面前,我只能呆呆地站着。
      “请坐啊。” 她指着一排椅子。
      我坐了下来,不安地看着天花板,装饰很美,镶嵌着类似文艺复兴风格的宗教画,圣母怀中的圣子,还有诸天使,我没想到莫医生很有艺术方面的爱好。
      “请喝茶。”ROSE给我泡了一杯茶,我轻轻地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我注意到弯腰递给我茶的时候两边的头发尖几乎扫到了我的脸上,还有,就是她身上的香味,那种香味实在太熟悉了,是任何人和任何香水都无法模仿的,这种香味我只在一个人的身上闻到过,现在她是第二个,那是一种天生的体香,从肌肤的深处散发出来的。闻到这气味,对于我,却象触电一般,立即坠入了记忆的陷阱中,我有些痛苦。
      过了好一会,我们一直没有说话,她也一直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什么资料,我注意到她好象也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我。我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喝了一口茶,味道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如果是平时,别人给我泡的茶叶我是从不碰的,我知道这不礼貌,但我实在没有喝茶的习惯。
      半个小时过去了,这个房间里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尽管有两个大活人。我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手表上秒针的走动声,我终于忍不下去了,也许莫医生压根就是在捉弄我。我站了起来,对ROSE说:“对不起,我能上去看看莫医生的治疗吗?”我用了一个婉转的说法。
      她显得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没关系,请上去吧。”
      我轻轻地踩着楼梯上了楼,尽量不弄出声响。我在楼上的那扇门边停了下来,仔细地听着房间里面的动静,好象有人在说话,但听不清。我思量了片刻,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开了门,我以为还是会象上次一样一片黑暗,但这次不是,充足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房间里一览无余。莫医生还是坐在大转椅上,撇着嘴,象个帝王一样看着地上的三个人。
      地上的三个人很奇怪,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头,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还有一个年纪与我相仿的小伙子。他们都盘着腿坐在蒲团上,双眼紧闭,就象是在庙里拜佛,或是和尚打坐。
      那小伙子正闭着眼睛说话:“马路上的煤气灯亮了起来,一些印度巡捕在巡逻,我坐上了一辆黄包车,轻快地穿过霞飞路,最后在一条小马路边停了下来,我给了车夫一个大洋,这够他拉一天的车了。我走进一条巷子,有一栋洋房,我围着洋房转了一圈,现在是晚上十点,整栋房子一片黑暗,象个欧洲的中世纪的城堡,只有三楼的一扇窗户亮出晕黄色的光线。我爬上了围墙,我的心忐忑不安,紧紧地抓着围墙的铁栏。终于翻过去了,我进入了洋房后的花园,我徘徊了片刻,看到三楼的一个人影在亮着灯的窗前晃了一下。我大着胆子来到洋房的后门前,门没有锁,虚掩着,厅堂里一片昏黑,只有一支小小的白蜡烛发出昏暗的光线。我循着这光线,找到了楼梯,楼板的声音嘎嘎作响,我浑身颤抖着走了上去。三楼到了,月光透过天窗照在我的脸上,我能感到自己额头的汗珠,忽然门开了,晕黄色的灯光照射出来,我看见了她的脸。卡罗琳,我的卡罗琳,我握紧了她的手,就象握住了整个世界。她有力的手把我拽进了房间,我可以感觉到她的饥渴难耐,她重重地关上了门——今晚是我们的。”
      他突然停止了叙述,眉头紧紧地搅在了一起,他已经说不下去了。我惊奇地看着他,然后又看了看莫医生。莫医生对我笑了笑,说:“别害怕,他在回忆,回忆1934年他的一场经历。”
      “1934年?他的年龄和我差不多,1934年我爷爷还是个少年呢。”我难以置信。
      “我理解你的反应。你难道没有觉得他刚才叙述的那栋洋房究竟在哪里吗?就是这里啊,就是现在我们所在的房子。半年前,他路过这栋房子,他突然感到非常眼熟,虽然他此前从没来过这儿,于是,他开始慢慢地回忆了起来,他觉得他来过,是在1934年来的,来和一个叫卡罗琳的法国女人偷情。”
      “他有精神病吗?”
      “不,他回忆起的是他的前世。他的前世是30年代上海的一个青年。起初我也不相信他的话,但后来我问过当年在这里做过佣人的几位尚健在的老人,这栋楼在三十年代的确住过一个叫卡罗琳的法国女人,她的丈夫长期在中国的内地经商,于是在这栋楼里,留下了许多风流韵事。而他,是不可能事先知道这些的,所以,我相信他对前世的回忆是准确的。”
      “这也是治疗?”
      “那当然。好了,下一个。”莫医生俨然在发号施令。
      那个老人开始说话了,还是闭着眼睛:“夜很深了,送葬的队伍终于来了,一百多个汉子抬着一具硕大无比的棺椁,棺上涂着五彩的漆画,美得惊人。我的眼前是一座山丘,非常规则的四面三角体,这就是秦始皇帝的陵墓。在直通陵墓的大道两边,分立着数十个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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