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二0
发布时间:2005/5/12 14:55:27 阅读:
缤纷的世界也一寸一寸地死去了,凡是我目光所及,手指所触的。都立即死去。
从我转醒过来的第一眼,当我发现自己原来仍苟活的时候,我就准备不再流泪,不再
说话了。
我甚至拒绝进食。
护士们七手八脚地撬开我的嘴巴,强把粥水灌进,我都全部呕出来。
院方只好替我吊葡萄糖。
我甚至拒绝再睁开眼睛。
对任何人的探访、叫唤,我一概不应不理。
我并非权充自己已经死了,事实上,我和一个死人也没多大的分别了。
分别是真死人和活死人而已。
我就是这么一个活死人了。
日子就是这么过的。
直至这么一天,姐姐如常的来,如常的坐到我身边,唉声叹气。
“阿弟呀!你即使不应一声,好歹也张什眼睛望一下阿姐呵!”
我如常的没理会她。
“阿弟呀!这样子下去,怎得了呀!”
我任由她自言自语自泣自怨。
“阿弟,你的心情阿姐岂有不明白之理?你又不肯吃、不肯说话、不肯张眼,你如此
折磨自己值得吗?……”
“是呀!如果就这么死了,死得太冤枉了!”啊!是李佩芬的声音。
“佩芬,你要帮我救救我阿弟呀!”
“根本上是他自己都放弃了,他存心不想活了,我也无能为力的呀,没想到如今真相
大白,他却弄到这个田地……”
至此,我心里一恸。
“佩芬,你说甚么真相大白?”
“事情是这样的,打从我姐姐出了事去世后,虽说她死得也算离奇了,但我始终认为
硬说她是给沈安婷索命而去的,我可真的是半信半疑,唯也没去追究。直至你阿弟那位…
…那位卓子雄先生也出了事,也死了,我这才下定决心,要查个水落石出。我偏就是不信
一个鬼能有多大威力,弄死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俗语都有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
七分。’可见如果人鬼相斗,人未必会败阵下来呀!”
“哎呀!佩芬,你别扯远去,我心急要知道发生什么事?”
“我去过那间曾经停放沈安婷棺木的殡仪馆,向那里的每个工作人员查间,想了解一
下有关沈安婷的尸体准备漏夜运回乡间的经过,听说那晚十分骇人……”
“是呀是呀,我阿弟翌日去到殡仪馆,听那里一位老杂工说,沈安婷分明死不瞑日,
她的尸体重得像座铁山,劳动七、八个大汉都抬不动。更恐怖的是,她手里握着那串我阿
弟屋子的钥匙在叮叮当当作响,眼睛还张凸着,舌头斜斜地吐出唇边,她的肚子也像更胀
了……”
“那老杂工还跟你阿弟说,尸体本来是抬不动的,后来众人建议沈安谆的老爸靠拢着
自己女儿的尸体也平躺下来,连老头子一并抬进棺木里,这样才能顺利地将沈安婷的尸体
摆进棺木内,是不是?”
“对呀,那老杂工还说,那沈安婷实在好猛鬼,车子载着她的尸体,明明是走在平坦
的路上行驶,就好像在行山路,一路颠沛,车子还未开至路口就引擎熄了火,后来只好又
叫姓沈的老头子,趴在棺材上面,车子才能顺利地开动……”
“唉!怪只怪你阿弟,当日轻信那老杂工的话,不然,又何至于搞至今日生不生、死
不死的田地?”
“佩芬,你说什么?”
“我查得一清二楚,那老杂工是收了沈安婷老爸的钱,故意编造一番鬼话来吓唬你阿
弟的。”
“此事当真?”
“是真或假,你不妨去殡仪馆打听一下,便全然明白。”
“那姓沈的老头子为什么要如此靠坑害?他到底安着什么心肠?”
“分明是气你阿弟不肯替死去的沈安婷梳头折梳,娶她灵牌回家。”
“我阿弟不娶鬼妻,是道理,肯帮他们两个老家伙办理领尸手续,已是天大的人情了
。”
“还有更绝的哩,那姓沈的老头子,后来在女儿下葬那天,不是打了个长途电话来给
你阿弟么?说什么他女儿的灵枢抬到山坟,半路上棺木给摔了下来,棺盖都飞掉了,棺木
里并不见沈安婷的尸体!”
“啊,对呀!结果我阿弟听了这长途电话,愈发吓得魂飞魄散,直以为沈安婷的鬼魂
摸回香港找他算帐了!”
“那姓沈的老头子实在太过分了,所以当我找上他家去和他理论时,他哼都不敢哼一
声,给我骂得狗血淋头,后来还假好心地问我需不需要他们两个老家伙随我来香港一趟,
给你阿弟揭露真相……”
“这两个老家伙,别让我瞧见了,不活活掐死他们,我都不甘心!”
“唉!如今真相大白又有何用?你阿弟他也听不进耳的了。”
“阿弟!阿弟!”姐姐几乎整个人扑到我身上哭泣,她身心的温暖覆在我上面像一床
软柔的绒被。我悠然地出了汗,不觉的睁开了双眼,但感眼皮一阵刺痛,是有热泪。
“阿姐!”我虚弱地喊了一声。
“阿弟!”姐姐犹在哭着,唯难掩喜色,“你都听见了?”
我点点头,转过脸去,朝李佩芬道:“那洁儿的死又怎么解释了?”
李佩芬斩钉截铁地一句:“那纯粹是意外!”继道,“洁儿的死亡报告书我也查看过
了,她是给自己的洁癖害死的,全然不关沈安婷的事,她是吸入太多药性过烈的除蚁粉而
致命。你和她相处过,也该明白她不只是怕脏那么的简单,她爱清
洁的程度,不是寻常人可以忍受的!”
至此,我终于尝到重见一道曙光的滋味。
我再问:“那佩菁你姐姐的死……”
李佩芬神情一黯,但很快又恢复镇定、冷静之态。但听她声音锵锵地道:“我姐姐的
死,更不关沈安婷的事,是她自己福薄短寿,怨不得天、怨不得人。”
我不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佩芬不答反问:“我姐姐在临死前的几天,她的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忽然之间会
见不到人,又曾经试过,三更半夜见到满街是人,对不对?”
我点头
“我姐姐的阳数将尽,才会产生这种现象,所谓阳气渐衰,阴气渐长,所以她就会时
时看到些幻象。她和你一同出席婚宴那晚,已经是快要死之时,所以阴气至盛,全靠你领
着她。拉着她的手,给她传过一点阳气,否则,只伯她早已无法再
走得出酒家大门了。”说罢,李佩芬深深叹息。
我不是没疑惑地道:“但你姐姐明明说过,车祸之所以发生,是因为她眼见有位大肚
婆从路旁闪出要被撞倒了,才惊慌的抢着扭转我的驾驶盘,那大肚婆,就是沈安婷的鬼魂
,你姐姐临终前在我拿去给她看的沈安婷的遗照中认出来的……”
李佩芬脱口而出:“我姐姐那时候阴气全盛,一个快死的人,见到鬼魂有什么稀奇?
只是让她瞧见沈安婷,纯属巧合而已!”
]:“是真的不关沈安婷的事?”
“当然不关!”
“那卓子雄……”
“卓子雄也活该倒霉,他的影子不慎给盖进棺木里头,我听一些老一辈的人说过,碰
上这种情形,就只能归咎他运气衰,即使开了棺,把他影子给放了出来,让他影子回到他
躯体去,以后活着,也和白痴无异。唉,一个人吃多少穿多少是注定的。”
“是这样的吗?”
“是。”
至此,一切阴霾,豁然而消,我对人生,再度萌发新盼望。
我后来在医院继续养息约莫四五天后,便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在阳光底下,出院啦。
出院后的第一件事,便背着姐姐和佩芬,到当日沈安婷停放棺木的殡议馆打个转。
问遍殡仪馆所有的工作人员,当然也包括那老杂工,打听的结果,确实如佩芬所言,是沈
安婷的老爸当日买通了老杂工,编造了一个骇人听闻故事来吓唬我。那老杂工见了我,只
差没跪在地上向我赔个不是。
之后,又过了好些天,我又背着姐姐和佩芬,到乡间沈家一趟。
沈安婷的老爸老妈一见我上门,我尚未开口,他们两老已直认不讳地表示一切乃他们
的恶作剧,唯动机是想出口气,却没料到因此几乎把我击垮了,一连叠声地道歉自不在话
下了。
啊!真相大白,我从此高枕无忧了。
真的要多谢佩芬。
如果不是她,我恐怕仍躺在医院里做我的活死人。
说是感恩也不尽然,总之我对佩芬的好感,是与日俱增,且自然辞色间流露了出来。
她当然也察觉到了。
我和佩芬,两个月后,便拉上了天窗。
婚后,两口子恩恩爱爱,自不在话下。
一日,那天是佩芬的生辰,我故意在不知会她之下,请了半天的假,提早下班回家,
悄声地启开大门,悄声地进入屋内,一心想给她个惊喜。
佩芬分明没料到我有此一着,她在厨房里和到访的姐姐在谈着话。
我听到姐姐在说:“对你这个弟媳,我再满意不过了,如果不是你,我阿弟恐怕都活
不长了。”
佩芬如此道:“其实我也是靠撞彩的,打天才球,那天我们在他床边的谈话,他要是
不信,我也就没计了。”
姐姐:“你这办法,简直天衣无缝!果不出你所料,阿弟在出院后,真的到殡仪馆和
沈家去问个清楚,要不是你事先买通了他们,不穿煲才怪。殡仪馆的人,花几个钱就搞掂
,但姓沈那两老,你也有办法去说服他们,我就不得不写一个服
字。”
佩芬:“姓沈那两老,都一把年纪了,说难听点都闻到棺材香了,他们女儿搞出的祸
端,他们做个顺水人情积个阴德,也应该的。”
姐姐:“佩芬,别怪我多口,我一直想问你的了,你单是搞掂了殡仪馆的人和姓沈的
两老,也不管用的呀,你是不是……找上沈安婷的墓地泼了墨狗血”
佩芬:“泼黑狗血,很折堕的呀,我不会这么做的。”
姐姐:“那你……”
佩芬:“我花了点钱,打了一条长铁链子,朝沈安婷的墓穴绕个圈,复找人在上面铺
一层泥灰,我这样做,她起码不会因此永不超生,只不过禁止她的鬼魂上来闹事,锁起她
,令她在墓穴里走不出来。”
我听到这里,便又悄声地启门而出。
门关上,两行热泪便不遏而流。
我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一切的阴霾都已成为过去。
重要的是,我要更爱我的妻子佩芬。
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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