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东作品〗恐怖小说---【三岔口】(下)
发布时间:2006/3/12 14:20:14 阅读:
难道今天要栽到这个洪原手里?想到这里,他自信地摇了摇头。洪原可以夺去他的二节棍,但是他绝不可能抓住射出枪膛的子弹。李作文当然不会在宾馆的门前开枪。他打算跟踪他,找到梁三丽,一箭双雕。 他担心洪原认出他那辆千疮百孔的车,为此提前把它修了一下,焕然一新。 洪原走出来了!李作文马上盯住了他。 洪原走向停车场,钻进一辆白色的捷达车,慢慢开过来,经过李作文的车旁,然后驶上了大街。他立刻驾车跟了上去。他跟着洪原驶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开进了一个陌生的小区。他尾随他转过几栋楼,看见梁三丽正站在一个楼门口东张西望。 洪原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朝她挥了挥手,她立即跑了过来。自从梁三丽消失之后,这是李作文第一次见到她。他的双眼一下就喷出了火,慢慢从旁边的座位上拿起了那瓶硫酸…… 李作文正要走下去,突然听到一阵尖尖的警笛声。他的左眼皮一下跳得更厉害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三辆警车开进了小区,径直朝他冲过来。 他马上意识到大祸临头了,放下那瓶硫酸,急忙开车朝前冲。 他从洪原和梁三丽旁边拐了个弯,在楼群里兜起了圈子。那三辆警车一直紧紧咬在他后面,而且传来警察威严地喊话声。他根本听不清他们喊的是什么,只管疯狂地横冲直撞,终于从小区的另一个大门冲了出去,沿大街逃窜。一路上,他不时地看到路边冒出骑摩托戴头盔的警察,加入追捕他的行列。 他从高丽屯出口冲了出去,顺公路朝野外狂奔,冲过那个岔路口,冲过靠山别墅,一直冲上了盘山公路。警笛声像丧钟一样死死追随在后面,他越来越绝望了。 前面的盘山公路突然转弯了,朝右,他一转方向盘,左前轮就飞了出去,接着车身一歪,就冲下了深谷。那个车轮飞在前面,像个向导,它一直优雅地旋转着。 李作文的车飞在后面,笨拙地翻滚了几圈,车头触在了山坡上,一声巨响,接着就“轰隆隆”地滚下去…… 终于,它停下来,着了火。 那个车轮还在朝前滚,它在离车很远的地方渐渐停下来,静静地观望着熊熊大火中的那辆车,像一只巨大的眼珠子。 叁拾玖:那双眼睛无处不在 晚上,洪原回到梁三丽的住处,发现房子里多了一个保姆。保姆已经把饭做好了。 梁三丽告诉他:“这个女孩叫圆圆,是我白天从劳务市场领回来的。” 这一天,洪原喝醉了。他不管保姆在旁边,用一条胳膊搂住梁三丽,含糊不清地说:“三丽,你知不知道我多爱文馨?可是,为了你,她跑了……” 梁三丽静静看着他的醉态,不说话。 “我给她买别墅,在‘我和你的世界’给她过生日,我,我……”洪原哽咽起来。 梁三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 她扶住他低垂的头,轻声说:“她还会回来的。你喝醉了,睡吧。”又对保姆说:“你把桌子收拾下去吧。” 然后,她扶起高大的洪原,趔趔趄趄走进了卧室。洪原躺在床上,呼呼睡过去了。他的眼角还挂着一滴泪。梁三丽在灯光下静静地望着他。 过了好长时间,那个保姆静悄悄地收拾完厨房,敲敲门,走进来,说:“阿姨,还有事吗?” “没事了,你睡吧。”梁三丽说。 她就轻轻退了出去,把门关上了。 卧室里又剩下洪原和梁三丽两个人了,梁三丽继续静静地观望着他的睡态。时间无声地流淌着,没有钟表的声音。夜越来越深…… 她一直那样看着他。这种注视时间太长了,长得有点不正常。 终于,她慢慢伸出了两只手,插进了洪原茂密的头发中,那些手指头缓缓移动着,好像怕他喝醉了头痛,在为他按摩。不,不像按摩,好像在一丛深深的荒草中寻找丢失的什么东西……她在那里面摸索了很久,终于不动了。这时候,她的那些手指头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姿态。又过了一会儿,她把双手轻轻抽出来,慢慢站起身,脱了衣服,把被子抖开,要睡了。 突然,她惊叫了一声。洪原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梁三丽还拎着被子,双眼定定地盯着床上说:“这是谁的脸?” 洪原爬起来看了看,冯君那张照片又在这张床上出现了,正好在他和梁三丽中间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把它拿起来,呆呆地看。 “照片上的这个女人是谁?”梁三丽又问。 “冯君。” “冯君是谁?” “我原来的女朋友。” 梁三丽把被子放下来,说:“你把她的照片塞进被子里干什么?” 洪原说:“我……” 梁三丽坏坏地笑了,说:“我明白了,是不是每次你上我的时候,都把她的照片放在旁边,眼睛一直看着她?” “没有。” “我不计较。干脆,咱俩做爱时,你把她的脸放在我的脸上。” 洪原又看了那张照片一眼,说:“不是我做爱时要看着她,而是我跟别的女人做爱时她要看着我。” 接着,他把它轻轻撕掉,下了地,打开窗子,扔到了窗外。这张脸的碎片被夜风刮走了。 他回到床上后,梁三丽抱住他,问:“你爱她吗?” 洪原毫无心情地推开她,说:“很爱很爱。” “你那么爱她,怎么又和文馨搞在了一起?” “她死了,得脑瘤。她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还朝我笑了一下———可是,她再没出来……” “那你爱文馨吗?” “爱。” “可是你又和我搞在了一起……”梁三丽一边说一边又搂住了他。 他转头亲了她的鼻尖一下,说:“你总是捅我的要害处。” 梁三丽说:“我正是因为了解你们男人的要害处,才把你们一个个俘获的。”肆拾:托梦 这一夜,两个人没有做爱。梁三丽用被子蒙着脑袋,先睡着了。她就是这样的习惯。洪原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隐约约感到窗外有什么动静。他坐起身,仔细听。 他猜测,是那些照片的碎片又聚集到了一起,又拼凑出了那张脸的样子,它正贴在窗子上定定地朝里窥视。他轻轻下了地,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朝外看了看。外面黑糊糊的,路灯不知道为什么都灭了。接着,他看见幽玄的夜色中,好像有什么活物在时隐时现,有很多,都是黑色的,庞大的身体似乎呈纺锤型…… 鲨鱼!很多很多的鲨鱼!它们在黑暗中游来游去,就像在最深的海底游动。 洪原惊呆了。接着他就听到了一阵幽幽的笑声,那笑声粗粗的,却模仿着女人的嗓音,又恐怖又恶心。他看到那些鲨鱼一点点游过来,聚到了离窗子很近的地方,他甚至看清了它们那异类的眼睛,以及颌内那很多排尖利的牙齿。 它们纷纷从嘴里吐出一些东西来,那是一块有一只眼珠的眼部肌肉,那是一块带着一片红嘴唇的下巴,那是一块带着半个乳头的乳房,那是一段涂着红指甲的手指头,那是一片粘连着毛发的头皮…… 就像被他撕碎的照片。这些人体的碎块都血淋淋的,它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聚集到一起,组成了一个血淋淋的人。 冯君。 她直撅撅地站在窗外,“嘻嘻”地笑着,上下打量洪原。 洪原猛地后退了一步。 “梁三丽!”他颤颤地叫道。 梁三丽竟然没有醒。 他又喊了一声:“梁三丽!” 梁三丽还是没有醒。 他绝望了,不再喊,只是死死地盯着冯君。 冯君突然说话了,那声音令人齿寒:“500万个游泳者当中,只有一个人有可能受到鲨鱼的袭击。可是,那天500万条鲨鱼吃我一个人!” 洪原打了个寒战。 “你永远都躲不开我。等你看到我第一万张照片的时候,你的阳寿就到头了。现在,你已经看了九千六百九十二张。” 说着,她又回身朝黑暗中指了指:“明天,我在那里等你,第三个垃圾箱,一二三,第三个,记住啊!” ……天没亮,洪原就醒了。 他转头看看,梁三丽还在蒙头睡着,没有一点声息。他回想梦中的情节,心里一阵阵瑟缩。难道这个梦真是冯君托的?难道看过她一万张照片之后真的就会暴亡? 一万张。九千六百九十二张。 他在心里默算着:还有四百零八张。他算错了。 他再也睡不着了,直到天明。 吃早餐的时候,梁三丽问他:“夜里你乱叫什么?” “我叫了?” “是啊,你叫我的名字,我推你,你不醒,身体绷得跟僵尸一样。” “我做噩梦了,后半夜一直失眠。” “到药店买点青紫苏回来,泡水喝,就是专门治失眠的。” “你真是学医的?” “那是逗你玩的。”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什么都不干。” 吃完早餐,洪原上班去了。他出了门,快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接着,他慢慢退了回去。他走到第三个垃圾箱前,停下来,伸手把它打开,探头朝里看了看。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里面果然有一张冯君的照片!她在一堆垃圾里直勾勾地看着他。 肆拾壹:冯君的生日 白天,洪原在单位一直有些精神恍惚。他意识到,自己被恶鬼缠身,活不久了。因为那个诡异的梦在现实中得到了呼应。 肆拾贰:等不急 几天来,洪原一直在默默地计算:他已经见过死去的冯君九千六百九十四面了。还剩三百零六面。 这天晚上,他和梁三丽躺在床上,梁三丽说:“你最近怎么总打不起精神来?” “没有啊。” “是不是还在想文馨?” “有点。” “再这样下去你会得抑郁症的。” “我还不至于那么痴情。” 梁三丽伸手抚摸他。努力了一会儿,她放弃了。然后,她慢慢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洪原小心地聆听着她的呼吸声,大脑里还在反复闪现那几个数字:三百零六,三百零六,三百零六…… 窗外的路灯昏昏暗暗的,一片死寂无声。他看见了月亮,月亮的附近只有一颗星星,贼亮贼亮的。他就看那颗诡谲的星星,一直看,终于一点点迷糊了…… 窗外又响起了那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成群的鲨鱼在喷水。这一次,他没有起床,只是死死盯着那扇窗子。 过了一会儿,血淋淋的冯君就出现了,她飘飘忽忽地从窗子渗透进来,站在了他的床前。她脸上的一块肌肉好像掉在了哪里,没有凑齐,那地方是一个黑糊糊的不规则的窟窿。 她说:“明天早上,你将看到三百零五个我。亲爱的,我已经等不及了,真的。你不是早就为自己立了一个墓碑吗?你死后,就躺在那个坟里。” 说完,她就转过身,飘飘忽忽地朝窗子走去了。 她走到窗前,似乎在地上发现了什么,弯腰捡起了那个东西,贴补在脸上,然后像影子一样从窗子飘了出去,消失在幽玄的夜色里…… 那“咕噜咕噜”的声音渐渐远了,远了,终于消失了。 早上,洪原一睁眼,就看见密密麻麻的冯君正在棚顶盯着他。他顿时魂飞魄散。 过了一阵子,他终于回过神来,胆战心惊地开始数那些照片: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越数,他的心被攫得越紧。 三百零一,三百零二,三百零三,三百零四……三百零五! 还差一张! 他慢慢转过头,看了看梁三丽。 她蒙着被子,没有一点声息。被子外面只有一堆黑头发。 肆拾叁:诀别 洪原来到单位的时候,站在门口的保安毕恭毕敬地说:“洪总好!” 他没有搭理,径直走了进去。 肆拾肆:最后一面 当天晚上,洪原就赶回了七河台市。他不知道自己该去梁三丽那里,还是该回靠山别墅。最后,他去了单位。 现在,他像个精神病患者一样,不敢翻任何一本书,不敢掀开任何一个单子,不敢打开任何一个盒子…… 他坐在转椅上,闭着眼睛在思前想后。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他吓得一哆嗦。是梁三丽,她叫他回去。 他不敢违抗,乖乖地说:“我马上回来。” 是保姆给他开的门,梁三丽已经睡了。他走进卧室,只看到了那一堆头发。 他轻轻地在她身旁躺下来。夜静极了,似乎全世界都睡着了。只有他一个人醒着。 不,他觉得还有一个人醒着———身边的梁三丽。 一直过了半夜,洪原都保持着最初躺下时的姿势,没有动一下。她也是,没有动一下,也没有任何声音。不知道几点钟,洪原终于一点点迷糊了。 那群诡异的鲨鱼又来了。 冯君从它们黑洞洞的嘴里吐出来,渐渐组装成一个赤身裸体的人,然后从窗子飘进来,血淋淋地站在了他的床前。 洪原看见她一只手残缺着,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她嘶哑地说:“快了,你快来跟我结婚吧,还有两天!那天,正是你害死我的日子,还记得吗?” 洪原傻傻地看着她。 “这两天之内,你将看到我最后一张照片。你知道它贴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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